| “18路人冷漠”的媒体暴力
文/勒克儿
刚刚过去的一周，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成为全国乃至海外舆论飓风。这飓风的名字叫“悦悦”。
时至今日，媒体对小悦悦事件的全程回顾，也是如下描述：
10月13日，佛山两岁小女孩在路上被一辆面包车撞倒和碾轧，18个路人先后经过，但都当没看见，而其间悦悦又被一辆货车碾轧过去。最终小悦悦被第19名路人拾荒者陈贤妹抱到路边。
10月21日凌晨0点32分，被碾女孩小悦悦经抢救无效永远离开了人世。
这舆论飓风的起因，源于佛山广佛五金城新华劳保店门口的摄像头拍摄的一段视频。这摄像头，忠实记录了悦悦熬过的387秒，以及，在这段时间里，18名路人经过，无人援手的全过程。
小孩两次被碾，血腥！18人路过，无一人援手，冷漠！
这样由一个孤证就断然定性的新闻由头，尤其后者巨大当量的冲击波，立即把个别媒体推上道德高地抢得优越话语权。夹杂着道德裁判的信息，被微博等多元化传播平台不断正反馈激励交叉放大后，全国电视报纸网媒争先恐后加入战团推波助澜。即使可能对此信息有质疑的媒体，时间也容不得他们停下仔细过滤，被裹挟卷入其中。
这个事件的起因和发展，与2009年8月10日发生在成都的“成都女大学生村官当街被殴10分钟致死”事件一脉相承。
“8月10日下午1点过，成都市抚琴西路361度专卖店门口，名叫车亚婷、年方27的女大学生村官，一位即将在下月披上婚纱的美丽准新娘，因为一句口角，被一个开电动三轮车的30多岁男子残忍地当街暴殴致死。暴殴持续了10分钟，围观人群无一人上前制止。”——事实上的1分钟，被想当然地渲染成10分钟，成都当地一家纸媒率先报道一出，于是乎，众多媒体集体高举道德裁判大旗，接过这媒体的“放大镜”，不断渲染，不断接续。“上百人围观，十分钟殴打，无人拦阻”，这些关键词在随后8月11日、12日、13日各类媒体的新闻报道中频频出现，成都几家都市报将其置于头版，电视台节目在播出过程中也不断闪现“10分钟”字眼。各大门户网站更是“借力使力”，《美女大学生村官车娅婷，被暴打10分钟可能脑死亡》、《成都村官车娅婷被狠打10分钟》、《27岁女子车娅婷在闹市被暴打10分钟》一时占据各大网站首页。“10分钟”，这个十倍“放大镜”，把事发地附近商户额上贴上“冷漠”字眼并架上道德审判庭。全国网民的情绪被激化，无限的愤怒，被“冷漠”词汇的内涵引导，铺天盖地发泄到这座城市身上。
如果不是有警方天眼作证，无辜的一座城市，险些被媒体暴力以讹传讹的“暴戾十分钟”颠覆（详见博文：《“成都女大学生闹市被殴致死”的非主流证词》http://user.qzone.qq.com/6956208/blog/1250094471）。
孤证往往是不可信的。
下雨。天空昏暗。同一场景，肉眼，与有红外线功能的监控摄像头，两者都能看见什么？
来看看这不同分辨的对比。
肉眼的分辨能力
视频摄像的夜视分辨力
事件发生几日后，广东媒体对当事俩司机和警方采访的报道均称，当时下雨，天空昏暗，视线不好。且那五金城都有顶棚遮盖。
10月21日，《新京报》再度实地调查：10月13日下午，佛山阴云密布。17时20分左右，广佛五金城已近打烊时间，路灯尚未开启，大棚下面光线暗淡。
对摄影摄像器材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监控摄像头的夜视功能以及高档相机恒定大光圈高ISO参数下，昏暗场景肉眼无法分辨的东西，他们不要闪光灯，不仅能清晰再现场景还可以还原细部。
因此，这视频增益放大N倍后的原始画面，很可能有误导之嫌。试问：当时的肉眼可视环境，有无确凿证据证明，这18人，每个人都亲眼目睹而不为所动？
“成都女大学生闹市被殴致死”，天眼视频很好证明：因为它忠实记录的是事件发生的起始时间。
“小悦悦倒地18路人视而不见”，监控视频不好证明：因为它无法记录18路人的表情和内心活动。
仔细研判这监控视频，路过的这18路人，其中一部分路过地下蜷缩的悦悦时，泰然自若。为何？他们很可能就是没有看见悦悦。正常人，若目睹了车祸，别说是人受伤躺地，即使是一只小猫小狗，也会短暂驻足凝视。而这场景伤者就躺在地上，即使害怕被讹不敢援手，就算再冷血，也会站在一旁看个究竟，这是人之常情。
视频中，第一个出现的白衫年轻人，他从悦悦脚的旁边走过，表情举止十分自然，全没半点惊诧，显然他不知车祸，也未见任何值得惊诧的事情。他走的位置是看不到悦悦头部，看不到她痛苦表情和嘴上的鲜血。
一个被车辗过的人，身上应该不会流血（好心阿婆拖女孩时，身上确没有流血，只是软棉棉而已），但会内部出血，以致血液从口中冒出，而当时小悦悦被辗过后，已痛苦得难以出声，只能咿咿呀呀的叫，还有是挥手挥脚乱舞。如此来看，那个白衣青年即使看见地上有个娃娃，但他的判断，很可能以为是她自己跌倒在地上。因为他路过时，面包车早已远去，他根本没有看见小女孩被撞的一幕。
其他路人，更是在事发后数分钟才鱼贯路过，确实看不到车祸发生，相信也有一部分是和这青年相同，只是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地上小手挥动，加上雨声很大，娃娃的叫声很可能被淹没，估计他们心里感到奇怪，而不会认为她是被车辗伤躺地，所以才没有驻足围观。
比如，视频中穿绿色衣服的第16位路人陈先生，面对媒体采访，俩口子都发誓当时没有看见悦悦。但被媒体暴力格式化的一些网民，打死都不愿意相信这路人流泪的陈述。记者傅剑锋就发微博称:我深为媒体施于陈先生身上的话语暴力震惊……昨陈自辩“当时雨大天暗真没看到”。今有十余家媒体到访到店铺，多数记者以责骂口吻问“你为什么不去救人”，更有香港有线记者择错对象责问陈妻“你为什么不去救人”。如此带着道德优越感的偏颇采访，如何客观？现在，我也更明白，为什么普通网民中会有那些动不动要“杀掉路人”的语话暴力，这与媒体记者的媒体暴力、基本媒介素养和媒体伦理的欠缺不无关系。
（详见腾讯微博：http://t.qq.com/p/t/33656015478322）
10月23日，腾讯微博再次出现的“道德狂人怒骂见死不救第16位路人流泪喊冤”视频微博称：“道德狂人”天天发短信怒骂见死不救，他的理由何在？第16位路人喊冤坚称“真没看到”，他的眼泪为谁而流？
现场采访记者傅剑锋当日也发出微博：作为腾讯观察员，我们视频采访了为自已辩白的“见死不救”路人陈先生（见昨日视频），也电话访了每天发短信恐吓陈的黎先生。黎在电话短信中称要杀死陈先生全家。黎称，他这是为了让“见死不救”者良心不安……此中的道德界线与良心自由，我们不作评判，但相信公众自能明辩与反思。
详见以下视频：
成都“车娅婷事件”，如果没有天眼作证，无人敢想象一个被人为“放大”的时间，会如何逐渐摧毁一座城市的信心。“10倍”的差别本就天上地下，但在诸多当地媒体功利心驱使下，“10倍”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说出于“扯眼球上头版搞追踪”原因，“10”与“1”的区别可以被“选择性”牺牲。殊不知，被忽略的“10倍”，终究以另一种暴力的方式演绎了媒体暴力带来的恶果：2009年8月13日，在车娅婷被殴打的同一个地方，又一位女孩被莫名暴打。这次被打的是“361度”商店的营业员，出手的竟然是“仗义”的市民，被打原因则是因为“见死不救”的所谓“冷漠”。
佛山“小悦悦事件”，因为监控视频作证，媒体和公众有“选择性”地牺牲了肉眼与光学分辨率的巨大差别，那些事实上真有可能没有看见悦悦倒地的路人，公众凭什么就一口咬定容不得辩解，并以坚硬的戾气把别人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那每天发短信怒骂路人的“道德狂人”，别以为自己很道德很高尚，你的语言暴力，更是人性的一种偏执冷漠！
如果媒体是社会的一面镜子，那么媒体人就是擦镜子者。
还原真实，是每一个媒体人应尽的义务，如果媒体没有质疑精神，为了一己功利以讹传讹，这面镜子将最终变为一面哈哈镜。
救人的阿婆
悲恸欲绝的悦悦母亲……
悦悦父母跪谢救人的阿婆
媒体报道截屏
媒体报道截屏 邵阳工伤律师 邵阳医疗纠纷律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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