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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里的小澡堂
呼吁：政府应扶持平价浴池，解决中低收入阶层洗澡难
□记者 温中豪 实习生 董涛 赵方园 文图
核心提示
对于来郑州打工的杞县农民工王爱国而言，想在郑州洗个澡并不容易，动辄三四十元甚至更高的浴资，使他两个多月没舍得洗澡了。“在工地附近跑了八九公里才找了个脏乎乎的小浴池。”和王爱国一起干活的老乡老鲁说。
记者调查发现，不但外来务工人员洗不起澡，就连郑州市一些低收入市民也发现洗澡花销让人吃不消。昨日，记者在郑州市区走访发现，高档洗浴中心随处可见，而花10元左右就能洗个澡的平价澡堂却踪迹难觅。
洗浴业专业人士认为，要想让中低收入者洗得起澡，不能单靠市场自然调节，政府应该给钱给政策扶持平价浴池。
现象1
农民工：快俩月没洗澡了，贵！洗不起！
“洗澡？谁会舍得呢。太贵了，干半天活的工钱也不一定够洗次澡。”11月20日上午，在郑东新区农业南路和商都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处工地上，来自杞县板木乡板木村的民工王爱国正拿着铁锹干活。说起洗澡，他呵呵笑了：“我来郑州干活快两个月了，还没舍得洗澡呢。”
干一天活能挣七八十元，而王爱国全靠年前这几个月挣的工钱过年，王爱国说：“离这里不远就有洗浴中心，装修得跟宫殿一样，听说光门票都顶俺干半天活了。谁不想舒舒服服泡个澡啊，可太贵了，真是洗不起，脏就脏吧。要是花个10块上下，俺还敢去洗洗。”
站在一旁的包工头和王爱国是同乡，他笑着说：“确实贵，我前些天洗了一次，光洗澡搓背就花了七八十元。”
和王爱国一起来的同村人老鲁说：“谁不爱干净啊，可讲究不起啊。”
在郑州市文化路和东风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小区施工现场，工地的负责人张振宇告诉记者：“开工已经8个月了，施工方就近在文化路大铺村为工人们租房子当宿舍。城中村的出租屋一般都没有配备热水器，工人要想洗澡就得外出找澡堂。”
在工地干活的杨小路穿的衬衫已分不清原有的颜色，脖子、脸上都是灰浆，他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指着自己那覆盖着一层水泥灰的脸说：“我身上都有股味儿！干这行的就容易脏，我也想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可外面的澡堂太贵了。”
水泥搅拌工秦明说：“水泥搅拌是个大家公认的脏活，天天都是灰头土脸的，实在太脏时，就自己烧点水随便把脸一擦、脚一洗完事。”
在郑州市科技市场某公司工作的杨庆平，在文化路和国基路交叉口附近的张家村租房住，他告诉记者：“我从毕业开始就在张家村租房住，房间没暖气没空调，更别提热水了。我现在工资1600块一月，房租是每月260块。到洗浴中心洗澡，一次就得三四十元，洗不起。”
现象2
工薪层：平价澡堂太少了，并且卫生条件差
“要说这附近浴池也不少，可都是高档浴池，为了能洗个便宜澡，我跑了八九公里才找到一个小澡堂。”老鲁告诉记者，“我来这里干活快一个月了，才洗了一次澡，花了10块钱。”
虽然在郑州已生活了4年，但在金水区租房住的郑峰也在为寻找平价澡堂发愁，在一家公司上班的他月收入两千多元，“在我住的附近，方圆两三公里内，根本就没有低于10元的平价澡堂，连15元以下的都很难找，大都是高档洗浴会所，洗澡搓背下来得五六十元”。
郑峰说，他住的房间里没有暖气，每次洗澡都得跑五六公里找一个小浴池，“8元能洗一次，的确便宜，但澡堂里的卫生条件太差，水脏乎乎的，根本没法泡”。
对此，家住南阳路和北环交叉口的孙先生说：“别说民工洗不起澡，就是我这个老郑州，也洗不起澡啊。我一个月的工资才1000多元，我们一家四口，加上儿子的工资才两三千元，要是每人每周洗次澡要30元的话，一个月就得开支四五百元，太贵了。我要跑五六公里，到附近的城中村才能找到便宜的小澡堂。”
在孙先生的记忆里，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物美价廉的老澡堂如今踪迹难觅，“那时候根本没什么包间，都是在大厅里，一排排用来休息的小床摆放得整整齐齐，洗澡后躺在床上睡一会儿，美得很。不知道为啥，这种澡堂咋没了呢？”
昨日，记者在郑州市金水区、郑东新区等地进行了调查，路边的高档洗浴中心很好找，几乎每条路上都能碰上几家，记者走访了十几家浴池后发现，价格低廉的小浴池不但数量少，而且大都集中在城中村和郊区，虽然价格大都在10元以下，但卫生条件却比较差，一些浴池的水池中漂着不少絮状物。
问题
有需求，平价澡堂缘何被市场抛弃
郑州市一家洗浴中心的老板告诉记者，他的浴池洗一次澡的价格为15元，但靠门票收入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全靠足疗、保健按摩等项目赚钱。
河南省商业行业协会洗浴专业委员会秘书长胡海洋说，这几年，门票为10元左右的平价浴池的确少了很多。由于水、电、房租等价格上涨，导致一些小浴池利润空间萎缩，仅靠卖门票越来越难以维持生计，而随着配备浴霸等洗浴设备家庭的增多，也分流了小浴池的客流。而资本大都瞄准了利润较高的高档洗浴中心，平价浴池就成了市场的弃儿。
虽然目前一些城中村也存在一些价格低廉的小浴池，但这些浴池由于卫生条件太差，而无法满足群众的需求，现在市场最缺的，就是门票价格在10元左右，能让城市中低收入者承受得起，且具备基本的卫生条件的浴池。比如可以建一些水质干净、宽敞明亮但并不豪华的“洗浴超市”，门票低，又比较干净，肯定能受到市场的欢迎。
河南省商业经济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宋向清认为,中低档浴池不一定没有盈利空间。既然平价浴池有潜在的庞大消费群体，如果将平价浴池做成连锁品牌，像快捷酒店一样，向规模要效益，同样会有较大的盈利空间。
平价澡堂为何转型为洗浴中心
平价澡堂越来越少，主要原因是其难以盈利，要么退出市场，要么转型成为中高档洗浴中心。
位于郑州市丰庆路上的一家浴池在2008年以前还是大众浴池，2009年元旦改换门庭后，变成了洗浴中心，门票也从5元涨到了15元。
其负责人解释说：“近两年水、电、煤价格越来越高，对单纯经营洗浴的大众浴池冲击最大。尤其是煤炭价格，从去年开始，涨了将近一倍。再加上前几年环保部门对锅炉进行了整治改造，现在浴池仅烧一吨水就要5元。另外还要付房租、电费和员工工资，每天的成本就要1000多元。原来每张澡票卖5元，每天得有200多个顾客才能保本，不转型的话我们早就关门了。”
而且，平价澡堂与高档洗浴中心的经营时间也不同，高档洗浴中心一年四季都开门做生意，而多数平价澡堂的营业时段仅为4~6个月。其中12月、1月、2月是澡堂行业的旺季，而其他时间则是淡季。“我们浴池经营差不多10年了，顾客都是附近都市村庄的人，还有学校的学生，浴池每天收入几百元，到了旺季，就多雇几名员工；淡季时，基本上就关门了。2001年和2002年生意最好，一个月能挣1万元，到2005年生意开始下滑，因为附近开了3家高档洗浴中心，吸引了不少客人，现在即使将门票价格从3元提到5元，但收入仍然降了很多。”这位老板说。
低收入人群难舍大众澡堂
一家大众浴池的老板说，生意下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高档洗浴中心激增，另外就是市民居住环境越来越好，浴霸、热水器逐渐普及，冬天在家也能洗澡，这对平价澡堂的冲击也很大。另一家澡堂的工作人员说，现在他们基本上都是挣流动人员的钱，本地人几乎不来他们这里洗澡。“因为利润微薄，有的澡堂改为洗浴中心了，还有不少已经关门了。”省商业行业协会洗浴专业委员会秘书长胡海洋表示，在郑州城中村改造中，不少都市村庄没有了，原来的澡堂也拆了不少，这也是大众澡堂减少的原因之一。“据不完全统计，仅在郑州，大众澡堂的数量已经减少了2/3左右”。
除此之外，大众澡堂自身条件的局限，也导致其走向败落。因为一部分大众澡堂价格虽然便宜，但卫生环境差，服务质量低，不少顾客已经抛弃了大众澡堂，走向了洗浴中心。
对于大众澡堂的衰落，有市民认为很正常，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众澡堂理应被更高级的洗浴中心代替；但对于大量收入不高且家中无洗浴条件的老年人、下岗工人以及外来务工人员来说，还是希望能够保留一定数量的大众澡堂。在一家公司打工的小李说，对于低收入群体来说，还是大众澡堂便宜省钱，高档洗浴会所门票太贵了。
胡海洋表示，高档洗浴中心不能完全替代大众澡堂，“当然，大众澡堂也要与时俱进，搞好环境卫生，提高服务质量，这样才可以在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对策
北京、上海等地，政府出钱扶持平价澡堂
胡海洋说，兴建适合低收入群体的平价浴池，单靠行业引导还不行，需要政府给予资金或政策方面的扶持。而据记者了解，郑州市目前还没有关于平价浴池方面的扶持政策。“将来应该会有这方面的考虑。”郑州市商务局商贸处郭处长就此告诉记者。
而早在去年8月，商务部就出台了《关于规范发展沐浴业的指导意见》，要求各地政府“以服务民生为出发点，关注满足低收入群体的需要，积极发展大众浴池（室），切实改善大众浴池（室）的设施条件，保障广大群众便利、安全、卫生、实惠的沐浴需求。各地商务主管部门要将大众浴池（室）纳入鼓励类服务业目录，积极争取财政、税务等方面的支持”。
据媒体报道，上海有300多家政府颁发证书指定的“大众便民浴室”，洗浴价格在10元以下，分布在全市各区县。“这300多家定点浴室都由政府拨专款扶持，每年统一装修整改，确保浴室的服务质量。政府还把洗浴券通过街道、居委会下发到低收入人群和符合条件的老年人手中，他们可以凭券免费去定点浴室洗澡，浴室可凭收取的洗浴券再去有关部门换得相应数额的浴资。低档大众浴室主要的服务对象是缺乏沐浴设备的低收入家庭、习惯“泡澡堂”的老年人以及不断增加的外来务工人员。
而北京对这些便民浴池给予水价优惠政策扶持，其中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四城区除了享受用水价格优惠的政策外，还将给予资金补助。通过扶持，希望能把这些浴池的价格调整在5到8元。
北京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腾仲日提出建议，解决百姓洗澡难问题，可以按照社区健身乐园的模式启动一个社区浴室工程，由政府统一采购，每个社区开辟三到五个社区浴室。腾仲日说：“北京市有社区两千个，那么投资就需要两千万元，政府的财政完全能够支撑。”腾仲日还建议，对于这样的社区浴室，政府也应该在水价和其他方面给予优惠政策，这样浴池的定价应该在五六块钱，也是大多数平民百姓能够接受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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