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突尼斯前总统本·阿里流亡沙特。
2011年11月,也门前总统萨利赫在沙特签署协议,和平下台。
可以说,在2011年的中东变局中,沙特似乎成为了最稳定的国度
沙特为何不会“乱”?这引起了人们的好奇。而又由于沙特是美国在中东最重要的盟友,大家也乐于从这个方向去猜测。
“美国为什么会和独裁专制的沙特是盟友”、“美国为啥不跟沙特谈民主问题”,类似的疑问充斥着互联网。
是啊,为什么呢?
2011-11-30 第 1896 期
武力“谈”民主,美国一贯谨小慎微
美国会因为价值观的问题入侵伊拉克,但美国绝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武力干涉沙特,动武方面美国其实一直谨慎,对家门口的古巴美国都没有大动干戈,遑论对沙特。
萨达姆、诺列加这样的例子,实际上十分鲜见
如果要列举美国管过的闲事(即出兵去那些没威胁美国本土安全、没向美国开战的国家,以“价值观”或其它什么原由将对方政权颠覆),这类例子实际上十分鲜见。
尤其是在二战后,此类案例更为稀有,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活捉伊总统萨达姆)和1989年入侵巴拿马(活捉巴总统诺列加)算得上是典型案例。
除此之外,1983年入侵格林纳达(导致政权重组)虽然影响程度不如伊、巴,但也可属于“管闲事”的范畴。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美国军事上出力不少,但政治上其实还是欧洲主导的,而且这次动武也没有打算终结米洛舍维奇的政治生涯,最后米洛舍维奇还是被本国民众赶下台的。
此类案例均为非常态事件,面对没威胁美国安全的沙特,美国不干涉才是正常的。
而诸如阿富汗战争便不应归为“管闲事”(因为塔利班先向美国发动攻击)。
让美国人“管闲事”,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以伊拉克战争为例:首先小布什是一个有“价值冲动”的美国总统,在他治下,美国接连发动了“伊拉克自由行动”和“持久自由行动”,他在美军中央司令部的讲话,或许是他内心情绪的一种流露——“伊拉克人民有权以自由人的身份,以自由国家的公民的身份,昂首挺立”。如果是换了“实用主义”的奥巴马,伊拉克战争怕是打不起来。
其次,萨达姆是一位把方方面面都得罪干净的主,不仅在世界上是国际孤儿,在国内也四处树敌,甚至连家庭内部都杀伐不断,美国“管”起来也就容易得多。
最后,伊拉克还是石油国,这个国家今后在经济上不会成为美国的包袱,这就更让美国放松了。而伊拉克国内水资源丰富等硬条件,亦降低了美国管闲事的风险。
因为美国人“伤不起”
一个是美国人的命自认金贵,伤不起。十余年越战美国总共阵亡5万人,反战之举就成了“政治正确”而导致撤军。而萨达姆打两伊战争伤亡百万,国内似乎也没人拦得住他。
二是美国纳税人的钱用起来不方便,美国政府很难擅自开支它去管闲事。比如美国政府曾想资助某国反对派,国会不给钱,官员们偷偷挪用300万,立刻被抓了现行。
所以像格林纳达、巴拿马这些代价极小的闲事,美国能够轻松地管一管,而像伊拉克、阿富汗这种级别的事务,如果不是911之故和恰逢小布什当政,恐怕很难去管。
国际关系间可能有纯利益的,但不会有纯道义的。
至今没有一位美国总统要求沙特实现民主化
埃及发生集会游行时,奥巴马表态支持抗议者,但是当沙特发生集会游行时,只是美国国务院表示支持沙特和平示威者集会的权利。至今为止没有一位美国总统要求沙特实现民主化。
在本次中东民主浪潮中,沙特统治者派兵帮忙镇压巴林抗议活动。《华盛顿邮报》嘲讽道,美国政府对当今中东最大的反民主行动——沙特阿拉伯率领海湾喽罗国对巴林民主运动的无情镇压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石油如蜜,润滑了两国的经济往来
1945年,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停在苏伊士运河的巡洋舰上秘密会见了沙特国王,会谈持续了5个小时,也奠定了美沙特殊关系的基础。
这关系特殊之处,正在于: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石油消费和进口国家,而沙特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储藏、生产和出口国家,两国在能源领域的互补性是双方经济合作的基础。
目前,沙特向美国提供的石油占美国国内消费的1/10左右,并早已经是美国最重要的能源提供国之一。
而且,随着两国经贸往来,沙特的海外投资中有3/4投向美国,这些经济活动对促进美国经济发展、增加就业岗位起到了重要作用。
石油似糖,两国军政领域吃起来也香甜
充足的石油资金使得沙特有能力购买更多的美制先进武器和支付美国的军事援助费用,上世纪80年代初,沙特就已经成为北约以外美国武器的最大买主。冷战后沙特更是美国在海湾地区的坚定支持者,允许美国在其领土上建立军事基地。沙特还用石油美元支付美国海湾战争的成本。
而作为OPEC的重要成员,沙特可以促使该组织接受稳定油价的政策,这也符合美国的利益。而沙特在中东政治领域的影响力(由于钱多可以外援),也让美国受惠良多。
虽然国际关系间没有纯道义的,但未必都是纯利益的。
美国很清楚沙特存在的问题,并且进行过施压
实际上,西方国家,特别是欧洲媒体一直对沙特“看不上眼”。在英国《经济学家》杂志“民主指数排行榜”上,利比亚在全部167个排名国家中列158位,而沙特则排名第160位。
美国人也曾经认同“中东例外论”,即世俗民主与“真主主宰”之间是完全对立的。但911事件中,19名劫机犯15名来自沙特这一事实,让美国人无法再容忍。
在美国于中东大力推行民主的大背景下,美国近年来也屡次指责沙特阿拉伯破坏民主,并对沙特女权问题表示关注。美国企业研究所研究员格雷希特曾于2005年撰文,建议布什政府对中东某些政权采取行动,特别是对埃及和沙特这样的阿拉伯大国施压,促使它们实现民主过渡。
沙特却屡次让美国“少管闲事”
虽然2005年时,沙特举行了地方直接选举,算是对美国施压的一个回应。但更多时候,沙特还是表态不喜欢美国“管闲事”。
2004年2月4日,美国总统布什表示支持“大中东民主”,结果2月18日时,沙特外交部长就警告美国:不要要求沙特过快的进行民主改革。紧接着2月24日时,沙特正式表态拒绝这一计划。而5月31日时,在沙特具有影响的《生活报》发表文章,称“大中东”计划是对阿拉伯人的挑战……
1.体制绝非一成不变
为回应国民要求加快社会和政治变革的呼声,沙特于1992年3月颁布了三大法案,即《政府基本法》《协商会议法》和《省组织法》。三大法案将王国纳入制度化和法规化治理的轨道,各级政府行政有法可循,并被置于法规律条的监督之下。
1993年12月,沙特组建包括社会各阶层代表参加的王国“协商会议”,1997年协商会议成员从60人扩大到90人,2001年增至120人,2005年再递升到160人。沙特再三扩大协商会议成员旨在借助社会各阶层更多精英的政治参与来巩固王权的统治。
2003年10月,沙特启动地方市政选举,继续扩大国民的政治参与。2004年,沙特政府又先后组建了两个非官方的“人权委员会”和“国家人权协会”。
尽管,沙特实施的这些变革是在不改变权力体制的前提下进行的,在本质上是政治形态的改良。但是,这种改良性的变革与沙特的基本国情和现有的社会和政治发展水准相适应,最大限度保证了变革时期的稳定性,可以说是在向着“开明专制”的方向不断进步。
此外沙特的君主制与中国古代那种“朕即国家”的君主制也不同。首先国王要受王室长老委员会(1999年后称王室家族委员会)的制约,王室长老委员会决定国王的废立,凡属关乎家族、国家命运的重大决策,室长老委员会均要把关,国王不能擅作决定。 其次国王受大臣会议的制约,根据1993年《大臣会议法》规定,有关王国内政、外交、财政、经济、教育、国防及一切公共事务的政策均由大臣会议制定,有关国际法规、条约、协定及特权均须经大臣会议研究后方可以国王敕令形式发布或修改。最后国王受宗教权威组织欧莱玛的制约,国王受伊斯兰法律的约束,而欧莱玛享有伊斯兰法律的解释权,因此国王对于立法、对于各项政策的制定与实施、乃至国王的一言一行是否符合伊斯兰律条,都要受到欧莱玛的评判。
2.胡萝卜加大棒,抢先一步出牌
名为“沙特青年联盟”的匿名者,在网络上发贴,号召网民于3月11日“沙特愤怒日”和3月20日“沙特革命日”举行示威游行运动,并罗列出要求政治改革、言论自由和反腐败等诉求。有近三万人跟帖表示支持和响应。
谁知在“愤怒日”之前的2月23日,沙特政府公布了总价值360亿美元的改善民生措施,这些措施包括公务员加薪15%,失业青年每月可获540美元(政府还安排工作)。
而在“革命日”之前的3月18日,沙特国王罕见发表电视讲话,宣布了一个近1000亿美元涉及提高工资、改善医疗和住房的惠民政策。这个最新政策包括:给公务员两个月工资的红包、国家投入约合670亿美元新建50万套住房……
两次惠民政策出台的当晚,沙特全国各大城市的民众驾车上街,挥舞着国旗和国王画像庆祝,同时表达对国王和政府的支持和热爱。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
当然,沙特政府对真正上街的人也毫不手软,此次游行就有上百抗议者被捕入狱,“将一切动乱苗头消灭在了萌芽状态”。早在1961年沙特就颁布了《国家安全法》,针对国家和王权的“放肆行为”将被判处死刑或25年的徒刑。沙特政府实施的严刑酷律对反政府活动构成强力震慑。
国际政治既有道义原则也有利益层面,不必讳言美国在利益左右下的“双重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