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残障老师让“梦想照进现实”

秦随方正在为孩子们上课

他独守山区小学38年，村里无一儿童失学

他培养出20多名研究生，教过全村一半乡亲

首席记者 张志立 实习生 宋昆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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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阳县西部的山区，有一所山村学校。这里常年只有10多名学生和一个残障老师。38年来，在这个残障教师的努力下，全村没有一个儿童失学，出了20多名研究生；村里有600人，一半是他的学生。连日来，他为了孩子而付出的大爱和温暖，正在坊间传扬、蔓延。

残障老师，名叫秦随方。昨日，记者走进秦老师所在的马家乡垴后村小学，走近他的学生和乡亲们，感知一个山村教师怎样让“梦想照进现实”。

A

【一根绳索】

连起浓浓师生情

“马家乡垴后村位于安阳县最偏远的西部山区，这里不仅土薄石厚，而且村子地势高水源少，生存条件比较恶劣。老百姓的经济来源只靠每人几分薄地和青壮年劳力外出打零工。”昨日上午，听着马家乡中心校副校长袁拥军的介绍，记者来到垴后村小学门口。

小学在一个小山坡上，坡度倾斜约三四十度，坡长约100米。站在坡下，举目望去，有一条绳子从学校门口的一棵大槐树下，一直延伸的坡底。“这是孩子们拔河用的吧？！”记者揣测。

“健全人上坡不难，但遇上坏天气，却成了秦老师难以跨越的屏障。”袁拥军说，秦随方右腿残障，几乎没有运动能力。一年冬天，连续下了几天大雪，坡地被淘气的孩子们当滑梯玩，溜成了“冰坡”。步履蹒跚的秦随方在陡坡上一次次摔倒，上面遍布的不是他的脚印，全是爬痕。

目睹此情此景，站在坡上的孩子们哭了。他们抹着泪，把秦老师连拉带推，送进教室。

自此以后，孩子们特意在坡顶大槐树上系了条绳子，每逢阴雨下雪天，他们总会提早来到校门口等候秦老师。秦老师拉着绳子，孩子们齐心协力，把他拽上来，搀扶进学校。

B

【一块校牌】

见证艰辛风雨路

“垴后小学”——挂在校门口一个简单的、泛黄的校牌，吸引了记者。“这个校牌陪着秦老师度过了38个年头，学校搬了3次家，但他一直留着校牌。”随同记者采访的马家乡中心校陈老师说。

几间瓦房、狭小的操场、铮亮旗杆上飘动的国旗，构成了垴后小学。

1970年，秦随方在村生产队劳动时不慎摔坏右腿，落下残障。进城住院期间，城市的繁华，村子的贫穷，城乡之间的巨大差别，使他萌发了支教农村的念头。3年后，具有初中文化水平的秦随方通过民办教师考试，如愿成为老师。当时，学校就是一间破庙，他在里面教了10多年。1982年，村里腾出几间破仓库当教室。仓库是土房，破败不堪，他拿出积蓄，买来瓦片，四处求人，整修一新。

1983年，为方便教课和批改作业，秦随方搬进学校吃住。农忙季节，学校成了“托儿所”；孩子衣服脏了他洗，孩子饿了他给做饭。上世纪80年代，秦随方月薪只有二三十元，几乎全用在了学生身上。

“去你侄子的工地上记个账，当个保管吧，不比在家教书挣得多？”对自家大哥的劝说，秦随方一笑了之。

C

【表彰会上】

领导感叹“他厉害”

“我父亲长年有病，家中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当时家里太贫困了，是秦老师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拉回学校。秦老师帮我出学费，送我笔和本，我才考进安阳市第二师范学校，成为一名语文教师。”马家乡交口小学教师秦献军告诉记者，他儿子秦英展也是秦老师的学生，现在上小学二年级。面对记者，孩子稚嫩地说：“秦老师比我爸爸好，秦老师做饭可好吃了。”

秦随方曾经的学生王云，现已为人母。而今，她的两个子女也都是秦随方的学生。“我上学时，由于家中农忙还有个3岁的妹妹无人照看，我只能带着妹妹去上学，坐在我的旁边，秦老师上课的时候妹妹睡着了，秦老师就把妹妹抱到办公室睡，家里无人做饭时，我就带着妹妹去秦老师家吃。”王云说。正聊着，王云的儿子挤到记者身边说：“秦老师可好了，只要我们稍微听不懂，秦老师就会反复讲很多遍，直到我们听懂。秦老师腿脚不好，冬天我们会帮着秦老师上坡，免得他摔跤。”

“我曾是秦老师的学生，现在我儿子，还有孙子，也跟着秦老师上二年级。像我家这样三代人都是秦老师学生的，在村里有很多家。600人的村子，一半的人都当过秦老师的学生。”村民王金洲说，村里45岁以下的人，几乎都是秦老师的学生。这么多年来，秦老师把一腔热血都倾洒在了学校，他不仅教出了30名大学生，王安军等20多人还考上了研究生呢，“我们对秦老师的感激，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教育教学质量优秀奖”、“目标考核一等奖”、“目标考核二等奖”…… 若非秦随方办公室墙上悬挂的密密麻麻的奖状、牌匾、锦旗，表明垴后村已经成了零辍学率的全乡模范教学点，成为全乡出大学生最多的村子，谁能想到40年前，垴后村还是个文盲村！

满墙的奖状背后，却换来了秦随方一身的病痛：长期吸入粉笔飞尘让他患上了严重的鼻炎；长时间站立，依靠一条腿支撑身体重量，使他左腿关节骨膜几近磨透，天气稍有变化，疼痛难忍；几次右腿手术都因为怕耽误孩子们上课而搁浅，至今没能实现。

“在1991年全乡教师表彰会上，原乡中心校校长王兴堂感叹‘全乡这么多老师，居然都比不过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师。人家秦老师很厉害，年年考第一，你们呢？’”袁拥军感慨道，秦随方的教学点虽然是复式教学（注：意为多年级同时上课），但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年年在全乡名列前茅。

记者手记

女儿的心愿

秦随方自己没有房子，他们一家4口人，全寄宿在大哥秦百方家。秦随方的房间内，一张双人床，两个破旧的沙发，一台缝纫机，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腿脚不方便，加上一门心思地钻进学校里，忙着教书育人，他到了35岁才娶了一个来自甘肃的妻子，我这个弟妹智力有毛病。”秦随方的大嫂邢福荣说，秦随方的大女儿秦丽敏是早晨8点出生的，当时，他怕耽误给孩子们上课，没顾上看女儿一眼就赶紧回学校去了。后来，秦随方家又添了个小女儿秀敏，“现在两个侄女都跟着我生活。”邢福荣说。

村民们说，由于秦随方的大哥长年在外务工，而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和田中的农活，全部得依靠邢福荣一个人担当。上了年纪的婆婆、智障弟媳、两个侄女儿和自己的儿子——这样的家庭，邢福荣一撑就是20多年。

如今，秦随方的大女儿考入一家师范院校，二女儿秀敏也考入了安阳市幼儿师范学校。在秦随方的影响下，姊妹俩准备毕业后都回乡接父亲的班，做一名支教乡村的老师。